作者-Johnny
飄落著淡淡愁 一絲絲的回憶
如夢如幻如真 弦輕撥聲低吟…
四五年級生可能記得齊豫的《歡顏》,傳唱當代人遙遠的思念,讓我們有機會回集體的記憶,這些故事蘊含了時間的認同厚度與空間的依存深度,有著人文符號的懷舊指標,更有著歷史空間的情感價值…
煙囪是糖廠的地標,每年秋冬開工時期,廠區總會瀰漫著濃濃的蔗香,在糖廠服務的員工,似乎有著一份特殊的榮譽感,尤其居住在日式宿舍存有「榮譽生活的記憶空間」;當心中那畝夢田走到某個年齡,青澀歲月所種下的種子就會不斷來呼喚…15歲在壓榨室的「美好從前」,仍在腦海中低盪迴旋…
在人工餵蔗的年代,技術超差的我常餵到滿蔗的窘境,尤其大夜班出狀況被訓誡總是免不了的!至今仍無法理解,領班為何可以從壓榨室的氣味,判斷哪裡有狀況了?大夜班的壓榨室很冷,「輪」到睡覺時,在清淨室蒸發罐旁冰冷的鐵板上舖個「籬仔布」當床墊小睡片刻是當時的小確幸;壓榨室很吵很吵,遠距溝通都是比手勢、吹口哨,每天雖然弄得髒兮兮,但「火鼎」的同學著四角褲在酷熱鍋爐旁挖蔗渣是常有的事,還好鍋爐旁可以烤地瓜吃,是苦中作樂的甜蜜回憶,當時在酒精工場和唧筒室的同學是令人羨慕的「涼」缺啊!印象中壓榨室的管線間搭了簡陋的盥洗室,下班前可以洗個蔗香、吹著冷風的熱水澡,比在「公共澡堂」洗澡更快樂、更有價值,因為…是上班時間啊,回想起還真不可思議…
我對機械沒有興趣,永遠搞不清楚透平機的原理,點焊壓榨轆軸的技術也差,常常沮喪到不知如何面對自己,每每下了夜班踽踽而行,心中常燃起想讀書的單純渴望…這幕封存在內心的情緒至今仍烙印在心,下了小夜班肚子餓,就到蔗場偷吃甘蔗,往蔗堆上一躺,仰望星空的自我放逐。追憶起曾有的年少,內心仍有些許苦澀,但寒冷的冬夜卻真實的溫暖,因為這股心底最溫暖的回憶、那群感動的同學,現已化為生命中驚奇的微笑!我知道,任何境遇,都是一生中僅有的一次、僅有的一件,不是眷念不已,而是用懷念召喚它們,因為「所有」,才成為「最美麗」。
青澀歲月似乎是美麗的,我喜歡回顧,但不是緬懷與感傷,而是為了前瞻,為了確實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工作雖帶來生命的成長,但也提醒自己:不要忘記自己怎麼走過來的,不要忘記學習做別人生命中的天使!每每再進製糖工場都會不自主的多看壓榨室一眼,猶如在文物館與「第一代健素糖打錠機」再相遇般,感覺是那麼熟悉,像是再一次遇見年輕的自己,未經風霜的心,回首從前,不選擇「遺忘」,用文字記載,留下懷念。
每個人心中總有個百寶箱捨不得丟棄,泛黃車票票根、信件、照片、小彈珠…每個物件背後都有段美麗的故事,值得回憶、儲存於心,但這些記憶往往被擱置、被日常生活擠壓到意識邊緣而法觸及;台灣糖業的光榮輝煌也隨著台灣經濟發展走入歷史,糖廠生活卻深深烙印在心版的記憶中,有一天我們這一代會老、會凋零,糖廠溫馨的童年生活與工作回憶也會隨著灰飛煙滅,但對我而言,每一個時刻都是獨一無二的珍貴,每一個當下都是永不復返的時刻;中年過後,激情理想的青春走到了平淡、真實、感性的生命階段,不變的是:幸福從未離開、青鳥永遠在我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