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元直
攸關千萬勞工退休生活保障的勞保,財務急劇惡化。根據勞動部最新公布2018年度勞保精算報告,我國勞保潛藏負債高達9.11兆元,破產年限也提前至2026年。換言之,勞保破產大限,七年後到來。
勞保財務每三年精算一次,上次2015年精算結果,預估勞保是在2018年出現收支失衡、入不敷出,2027年破產。比對2018年最新精算結果,勞保在2017年首度出現收支逆差,所幸勞保基金投資收益足以彌平,但去(2018)年仍難避免入不敷出的宿命,收支逆差為251億元,破產年限也提前一年至2026年。
為穩定勞工信心,避免爆發勞保擠兌,影響勞工權益,勞動部長許銘春也宣布,政府會負擔最後支付責任,勞動部並已向行政院爭取到撥補200億元,最晚明年到位,以挹注勞保財務。
蔡政府上任後推動軍公教年金改革,引發軍公教大反彈,相較之下,勞保攸關1045萬勞工的退休生活保障,才是真正超級核彈級危機。
攤開勞保財務情況,步步驚心,官員表示,去(2018)年11月底止勞保保費收入約3,336億元,給付支出卻高達3,576億元,短絀240億元;勞保基金投資部分,截至去年11月底也虧損30億元,已無盈餘可以彌補,將由勞保基金支應勞保相關支出。不過,勞保基金也將在七年後用罄。
此外,勞保基金若要維持財務健全,最新精算報告揭露的最適平衡費率為27.94%,但與過去三年實際收取的保險費率(9%至9.5%,2019年起調升至10%)仍有不小差距,顯示勞保收費不足支付給付成本,也讓財務狀況愈趨嚴峻。
勞動部分析,勞保財務急速惡化,主要是我國高齡少子化趨勢仍難改變,繳保費的人愈來愈少,領老年年金的人愈來愈多,使得勞保支出面快速成長。有專家形容,勞保支出每兩年增千億元,但收入面每兩年僅增150億元,收入和支出差太多,勞保財務只會愈形惡化。
勞保局官員指出,勞保財務急劇惡化,主因是勞保自2009年開辦老年年金以來,隨著人口老化,核付請領人數及金額都持續大幅攀升。2009年時,請領老年年金人數僅6.5萬人,之後年年倍增,2017年時突破百萬人;累計2018年11月,請領老年年金人數達115.7萬人,年增12.03%。
再看看核付老年年金金額,2009年時為64.25億元,隔年就暴增到149.96億元;短短五年,核付金額破千億元,累計2018年前11月再破2000億元,來到2076.27億元,年增達15.68%。勞保局官員說,老年年金是活愈久領愈多,因此會有「累滾」效益,致金額快速暴增。
正因為預期未來領老年年金的人口只會愈來愈多,因此勞保潛藏負債三年暴增7,500億元,對此,勞動部勞動保險司司長鄧明斌解釋,勞保是採部分提存準備制,應當視為「保險服務成本」,因為金額過於龐大,本來就不可能全部提存,否則鎖住勞資雙方的錢,也不利於經濟發展。
勞動部政務次長施克和表示,要解決勞保的長期結構性問題,有待推動年金改革,年改方案目前已經送進立法院等待審議,勞動部尊重立院進度;勞保基金規模目前仍有7,000億元左右,現階段的年金給付沒問題。勞動部並強調,行政院已經同意明年撥補200億元,「政府負最後支付責任」也明文入法,目前正由立法院審議。
實際上,行政院版的《勞工保險條例》修正草案已在2017年4月送進經立院交付委員會,設定「多繳少領」的大方向,但至今未審,遲遲沒進展。
政院版勞保年金改革主要有三大內容:
第一是加快勞保普通事故保險費率調升速度。草案明定,年改方案通過後,勞保費率為11%,調升速度由目前每兩年調升0.5個百分點,改為每年調升0.5個百分點至13%。另現行保險費率上限相較於精算平衡費率已明顯偏低,定明費率調整至13%時,經檢討保險財務精算結果,保險基金餘額不足以支應未來20年保險給付時,再檢討費率調整,以維持財務健全。
第二是,勞保採計年資由從現行加保期間投保薪資最高60個月,改為年改後當年度申請年金給付及老年一次金給付者,按最高72個月之月投保薪資平均計算,其後每年一月一日起,其平均月投保薪資採計期間均增加12個月,並以增加至上限180個月為限。
第三是,比照公教人員保險、軍人保險及農民健康保險等,均有由政府撥補以挹注財源之先例,因此明訂政府負最終給付責任、每年撥補不得低於200億元。
值得注意的是,根據最新精算報告指出,就算依照勞保年改依照政院版本通過,勞保基金餘額在2028年仍將轉為負值,也就是說,只比現行制度延後二年破產,由此可見勞保財務破洞之大。
鄧明斌坦言,勞保年金涉及層面既深且廣,改革難以一步到位,未來將視情況漸進式、滾動式檢討。勞保財務穩健是千萬勞工退休經濟生活保障,勞保年金改革迫在眉睫。然而,隨著明年總統大選到來,各黨各派對於動輒得昝改革避重就輕,立院更出現退回《勞工保險條例》修正草案之聲浪,攸關民生的勞保改革恐成「票房毒藥」而束之高閣,丟給下任執政者面對。
各界都想辦法要解勞保財務沉痾,先前蔡總統指示行政院規畫歲計賸餘之運用,包括優先使弱勢受惠,外界關切歲計賸餘是否用於救勞保。政治大學財政系副教授陳國樑表示,此建議可行,只要將歲計賸餘列入預算收入項目,再透過支出編列挹注即可;若須更為精準的收支對應,也能考慮以特別預算或追加預算撥補,如此一來,好處是今年就可立即提撥,不必等到明年總預算案才處理。但是,行政院日前已經定調,歲計賸餘的運用途徑共有促進經濟發展、照顧弱勢扶老攜幼及預防非洲豬瘟等三大方向,將歲計賸餘浥注勞保,顯然此路不通。
仰賴基金操作績效救勞保?國民黨立委質疑勞動基金去年十月投資股市,單月就虧損1226億元,藍立委將勞動基金與勞保基金混為一談,勞動基金下屬共6檔基金,包括新制勞工退休基金、舊制勞工退休基金、勞工保險基金、就業保險基金、積欠工資墊償基金及職業災害勞工保護專款,勞保基金只是其中之一,也從未有單月虧損千億。
他進一步表示,去年受全球景氣影響,十月全球股市下跌7.49%,台股則下跌10.94%,但勞動基金跌幅只有3.2%,遠小於全球、台灣股市跌幅;況且,去年全年勞動基金績效即使虧損726億元,但今年1月勞動基金收益回升,初估收益數達1,126億元,創單月分收益歷史新高,不僅弭平去年虧損,並超出400億元。
不過勞保基金操作績效再好,對於改善勞保財務仍然只是杯水車薪。簡言之,現階段,勞保年金改革無望,勞動部只能祭出兩大保證,一是將根據年改國是會議決議,由政府負最終給付責任,二是勞動部已經向行政院積極爭取,行政院最遲於明年撥補200億元挹注。只不過,明年撥補200億元,相較於勞保財務大洞,也只是滄海之一粟;沒有年金改革和明確立法下,政府的保證不知能維持多久?勞保財務危機恐難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