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塩酸

在臺灣，提起「五分車」，鼎鼎有名的就是台糖的甘蔗運輸鐵路了。當年，這種軌距只有762公釐的五分車串聯了臺中和高雄，途中還延伸不少支線通往各個工廠。然而好景不長，隨著糖業的衰微，台糖的五分車線路不是荒廢，就是改爲觀光用途，目前只有雲林縣的虎尾糖廠和台南市的善化糖廠還在利用五分車進行原料運輸。

其實，在臺灣東北部的鐵路大國日本，也曾經有很多五分車運行。由於日本戰後經濟的飛速發展，這些五分車大部分無法擺脫停駛的命運，少部分在經歷改軌後獲得了新生。目前日本尚在營運五分車的只有三家鐵路公司：「三岐鐵道」、「四日市明日窄軌」（四日市ASUNARO鐵道）和「黑部峽谷鐵道」。今天我們要尋訪的正是黑部峽谷鐵道的五分車。

為開發黑部川水力電資源 設立黑部峽谷鐵道

說起黑部峽谷鐵道，就不得不提到它的悠久歷史。早在1923年，爲了開發黑部川的水電資源，日本電力就著手修築一條運輸物資的鐵路。1926年，這條鐵路的首期工程：宇奈月到猫又段竣工通車。在之後的數年裡，它又經歷了數次延長，最終在1937年抵達櫸平。由於這條鐵路最初是爲運輸物資設計的，而黑部地區也是日本有名的風景區，遊客想乘坐火車進山並不容易。後來，這條鐵路雖允許遊客乘車，但票面上明確寫著「無法保證生命安全」，可見當時五分車設備之簡陋。

1941年，這條鐵路的管轄權由日本電力轉交給日本發送電，1951年，管轄權又被移交給關西電力。由於遊客對五分車的乘車難問題反應强烈，關西電力自1953年起，將這條鐵路正式對外開放，並於1971年正式成立了「黑部峽谷鐵道公司」對這條線路施行管理；至2020年，黑部峽谷鐵道已經走過了94個春秋。

爲了尋訪這條鐵路，筆者特意提前瞭解情形。秋季是黑部峽谷的旅游旺季，車票經常一票難求。爲此，筆者專門在官方網站上購買了車票。黑部峽谷鐵道實行全車次對號制度，且嚴格按照車次檢票，旅客需按指定的車次和座位號進站乘車。客車有三個等級，普通客車、特別客車和逍遙客車。今次，由於遊客較多，特別客車和逍遙客車的車票都已售罄，作者購買了普通客車的車票往返宇奈月和櫸平。

從富山站乘坐新幹線到黑部宇奈月溫泉下車，出站後步行穿過馬路，就是富山地方鐵道新黑部站。在這兒換乘富山地方鐵道的列車到宇奈月溫泉站下車，出站後再向東步行200m，即可抵達宇奈月站，這裡海拔224公尺，是黑部峽谷鐵道的起始點。

經過了近一世紀的洗禮，今日的黑部峽谷鐵道，已成爲觀光和物資運輸的兩用鐵路。它位於富山縣黑部市，連接了宇奈月站和櫸平站，全長20.1公里，共設10個站點，採用DC 600V架空電纜方式供電，軌距762公釐。由於沿途地勢險峻，既有數不清的橋樑和隧道，又有走不完的急彎和大坡，列車的最高速度被限制爲每小時25公里，走完全程需要80分鐘。

黑部峽谷鐵道線特色景點：宇奈月大壩、湖面橋、後曳橋、鐘釣站

進入宇奈月站售票處，把票取出，就能到隔壁候車了。檢票後，來到站台，迎接我們的是13節五分車車厢。只見普通客車兩邊完全敞開，而特別客車、逍遙客車則爲封閉設計，車內採用1+2布局，唯逍遙客車的座椅可調節方向。在五分車的一端，兩輛電力機車已經準備就緒，作爲本次列車的牽引機，這也是黑部峽谷鐵道的特色之一，所有車輛都要由機車牽引方能行走；而這些牽引機車是經過特殊設計的ED系列機車，共27輛，有多個變種。它們的長寬高基本一致，除功率和質量略有不同外，也有電力和內燃動力上的分別。所有機車均爲橘紅色塗裝，每輛機車可牽引客車7輛，一般雙機重聯運行。除此之外，黑部峽谷鐵道還有各類客車共138輛，貨車155輛，特種車2輛，可見這條五分車線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不久後，列車出發，黑部峽谷之旅正式開始。一出宇奈月站，穿過隧道，就能看到與鐵路並行的黑部川。宇奈月大壩和湖面橋就坐落在這附近。宇奈月大壩建成於2001年，高97公尺，是一座集蓄水、調峰和發電為一體的水壩。一旁的湖面橋長約186公尺，主要用來運輸宇奈月大壩所需的物資。此後，五分車行駛於青葱的山巒和碧綠的河流之間，兩旁除了看不够的自然風光，還有人類開發利用的足迹，讓人在感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同時，也感受到人類利用和改造自然的勇氣和毅力。列車運行途中，大家紛紛拿出相機記錄著沿途的風光。

雖然黑部峽谷鐵道設有10個站點，但實際開放給旅客的只有宇奈月、黑薙、鐘釣、櫸平等四站，其他車站僅限職工乘降，但旅客列車可能會在這些車站停車會讓對面的列車，然後繼續通行。途中交會的列車有對外列車和內部列車兩類，對外列車全部是客車，內部列車則客車、貨車混編，僅限員工乘車。

經過約半小時的行駛，列車抵達黑薙站。黑薙站的站舍十分簡陋，附近的主要景點就是黑薙溫泉，據說這裡也是宇奈月溫泉的泉源。黑薙站出發後就是有名的後曳橋了，這座沿線最險峻的橋梁架設在離河面60公尺的山谷上。相傳，人走到這裡時，看見深邃山谷往往會嚇得向後退，因此命名爲「後曳橋」。後曳橋旁邊還有一個長48公尺，高65公尺的水路橋，它是給大壩到發電所引水用的橋樑。在黑薙到鐘釣區間，還可以看到出平大壩、黑部川第二發電所等建築。這些設施現在仍然在正常運作，爲日本居民日常使用的電力貢獻著力量。

在經過一個長大下坡後，鐘釣站到了。鐘釣站的設計十分特別：車站有兩股道，但受車站兩邊地形影響，道岔無法設置在線路的最頂端，五分車得先開進鐵路的盡頭下客，待發車時，先倒車至道岔的位置，再轉動道岔才能向前行駛。鐘釣站有六成左右的旅客下車，據說鐘釣站附近有觀賞紅葉的好地方。

期盼黑部川鐵道成功經驗成為台糖轉型糖鐵的最佳參考

列車從鐘釣發車後，繼續向終點站櫸平行駛。只見車厢兩側的山巒雲霧繚繞，山間的瀑布飛流直下。列車穿山時，隧道最原始的一面也被展現出來。觀此種種，作者不禁理解了當年「無法保證旅客生命安全」的原因。今天，遊客能乘坐五分車前往黑部觀光，鐵路公司背後的一定花了很多精力對線路進行養護。
在離開宇奈月站80分鐘後，列車抵達了終點站櫸平。這裡海拔599公尺，很多遊客都從這裡進入立山深處遊覽。其實，關西電力也有櫸平到黑部第四發電所的專用線，但由於新冠肺炎疫情，這條鐵路暫時不對外開放，十分遺憾。在櫸平稍作休息後，作者乘車返回宇奈月。

黑部峽谷鐵道已經與臺灣的阿里山森林鐵道結爲友好線路，沿途無論在車站內還是機車上，都能看到阿里山森林鐵道的宣傳元素。由於處於山間，冬季容易積雪，黑部峽谷鐵道只在每年春、夏、秋三季運行。從宇奈月到櫸平，五分車的單程票價1980日元，往返3960日元。乘坐特別客車、逍遙客車時，需另補價370（特別客車）或530日元（逍遙客車）。需要特別提醒的是，山間氣溫比平原低，前往乘坐五分車的遊客一定要注意增减衣物，謹防受凉。

經過近一百年的發展，黑部峽谷鐵道成功地實現了從單一的物資運輸到觀光與物資運輸結合發展的轉型。希望黑部峽谷鐵道在安全運行的基礎上，吸引更多遊客，也期盼台糖能從日本經營五分車的寶貴經驗裡，得到經營甘蔗運輸鐵路和觀光鐵路的良好啓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