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元直

眾所關注下，勞動部在2025 年初終於端出最新勞保精算結果。近年儘管政府大力撥補，加上勞保基金投資績效創下前所未有佳績，根據勞保精算報告，勞保基金破產年限從上一次精算的2028 年延至2031 年，破產危機再延後3 年，潛藏負債則攀升12.23 兆。勞保每三年精算一次，上次勞動部發布勞保精算報告是在2022 年初，這次是以2023年12 月31 日為精算基準日，投保人數為1,010 萬人，精算勞保未來50 年財務。雖然這是勞保第二次延後破產年限，但是勞保平衡費率、潛藏負債都呈現惡化。

根據最新精算結果，平衡費率高達31.42%，較上次精算27.83%，提高了3.59 個百分點。至於精算負債，由三年前的11.05 兆元擴大至14.10 兆元；扣除掉基金累積餘額，未提存負債（亦即潛藏負債）將由10.29 兆元增加至13.23 兆元，亦即增加3 兆元。

勞動部勞動保險司長陳美女表示，這次精算破產年限較上次報告延後，主要是政府撥補勞保、投保人數與投保薪資增加。投保薪資及投保人數增加，都會推升勞保保費收入。她指出，截至2025 年政府累計撥補勞保3,870億元，上次精算時撥補720 億元，這次計入精算的撥補額度高達3,150 億元。她指出，隨著最低工資成長，最近三年平均勞保投保薪資成長率為1.9%，也較上次精算的1.5% 來得高。而少子化尚未衝擊到勞保投保人數，報告顯示，15 至64 歲人口自今（2025）年起跌破1600 萬、明顯減少；精算年度2023 年反倒是勞動力高峰，因移工（外國人）投保人口逐年提高，以及59 歲以下勞工退休率下修，亦即中高齡繼續留在職場比率增加，使得此次精算投保人數近1010萬人，較三年前的994 萬人更多。

勞保基金績效佳也有助於勞保延後破產。陳美女表示，基金報酬率設定由4% 提高至4.5%，主因是2019 年至2023 年勞保基金報酬率為7.51%，調升基金報酬率是貼近實況。在勞保支出及給付方面，通膨影響甚大。陳美女表示，上次精算是以近十年CPI平均年增率0.9% 精算，但近年全球通膨高漲，這次精算是採近十年消費者物價指數年增率及近三年物價上漲，上述兩者的平均，約1.8%，幾乎是倍增。這代表著未來勞保老年年金給付將因物價成長而大幅增加。

精算報告顯示，過去三年勞保實收費率僅10.5% 至11%（今年為11.5%）；若「不考慮攤提過去未提存精算負債」，只計算目前新進人員的服務成本，參加勞保人員的最適平衡費率為17.19%％，保費收入不足給付，衍生財務缺口擴大。若加上過去未提存精算負債的攤銷金額，平衡費率將衝高至31.42%，較三年前的平衡費率27.83% 高出不少。這也凸顯出勞工繳太少、領太多，推升潛藏負債上升。

勞動部官員解釋，因CPI 年增率假設提高，實收費率小於平衡費率，亦即收進來保費遠不足支出給付，以及勞工選擇老年年金比率逐年提高所致，這次以2023 年老年年金選擇比率92%，亦即領取年金比率愈來愈高，都會導致支出大幅增加，這也是勞保潛藏負債攀升至13.23 兆元，較上次精算的10.29 兆元，暴增3 兆元的主因。

陳美女強調，勞保是社會保險，產生未提存精算負債是普遍現象，且會隨著被保險人年資及投保薪資增長而增加，這種情況是當所有勞工同時結算年增請領給付才會發生。在實際上，所有勞工並不會同時申請。精算報告顯示，勞保五大給付中的「老年給付」金額增加，2024 年給付5,005 億元， 較2021 年的4,331 億元大增，且預估未來每年老年給付會持續擴增，估計2035 年將翻倍至1.05 兆元。

綜合上述收支推估，根據精算報告，勞保基金餘額2025 年底成長至兆元以上，但2026 年水位開始下降，2031 年就會用罄，速度之快，令人咶舌。

事實上，勞保自2017 年開始出現收支失衡，即當年度入不敷出。2024 年是勞保連八年收支失衡，且逆差金額為八年最高。主因正是領取勞保老年給付人數愈來愈多，加上通膨調升給付，致老年年金給付快速成長。根據勞保局統計，勞保於2017 年首次出現短絀275.38 億元，之後每年依序短差252.94 億元、228.13 億元、486.93 億元、288.09 億元，2022 年為386.11 億元，2023年則擴大至近446 億元；2024 年持續擴大，1 至11 月收支差短606 億元，創歷年新高。

陳美女表示，勞保連八年當年度收支失衡，但2024 年政府撥補勞保1,300 億元，加上2024 年底勞保基金收益數達1,629 億元，整體勞保仍有逾2,200 億元結餘，足以支應近年老年給付，勞工還不用擔心領不到錢。勞保雖暫未有破產危機，根據最新勞保精算報告推估，2024 年全年勞保收支差短為655 億元。2025 年逆差擴大到813 億元，2026 年則會拉大到1,215 億元。隨著給付快速成長，最終勞保將在2031 年破產。從2024 年勞保收支逆差明顯擴大，就可看出老年給付支出有多龐大。勞保局統計指出，2024 年1 至11 月勞保普通事故應計保險費為4,469.5 億元，但實計保險給付高達5,075.1 億元，差短606 億元。其中，勞保給付最多請領的項目是老年給付，給付高達4,600.1 億元，已經超過勞保保費收入。

勞保老年給付又分為「一次給付」及按月給的「老年年金」。因目前請領老年年金給付占92%，統計顯示，2024 年1 至11 月底，老年一次給付有8.2 萬人，請領金額786.2億元；截至2024 年11 月底，請領老年年金給付則有186.2 萬人，給付金額高達3,813.9億元。勞保局官員表示，隨著高齡人口成長，2024 年累計至11 月底請領老年年金人數增加13.9 萬人，雖未有明顯增加，老年年金是累滾的概念，已經請領的人會繼續領，且活越久領越多，愈是後期給付金額將愈膨脹。此外，近年全球通膨高漲，勞保局近年已多次調升勞保給付，以2024 年為例，就調升八個年度、逾90 萬退休勞工年金給付，調幅最高達7.59%，調幅及規模都是歷年最大。這些都是勞保收支失衡將會年年擴大的主因。

簡言之，儘管政府大力撥補、加上勞保基金創下前所未有收益表現，以及勞保這次精算報告多採取偏向樂觀的假設，然而，通膨及累滾效應，讓勞保老年給付成長速度更快，結果只延後三年破產。淡江大學保險系副教授郝充仁評論，這次的精算報告只是在玩弄現金流量，想辦法把流入極大化，撐出多一點時間而已。對於勞保財務如何持續改善，勞動部表示，未來將繼續鼓勵中高齡勞工續留職場、只要有就業就能繼續繳保費，不會去領年金；同時也會強化納保給付審核，並強化基金多元投資與布局，維持勞保財務穩健。

然而，這樣寄望似乎難以靠譜。展望未來經濟及社會情勢，包括少子化及人口老化只會加劇，不會改善，加上川普2.0 時代下，金融市場大幅震盪，基金投資績效恐怕大縮水，將勞保財務繫希望於政府撥補及勞保基金績效，實令人捏把冷汗。舉例來說，這次精算報告將勞保基金投資報酬率上修至4.5%，主要是依據2019 年至2023 年勞保基金報酬率為7.51%。但是，根據勞動基金運用局公布勞保近十年平均收益率為6.68%，不如精算報告引述7.51%，各界也都預期，今年在川普執政，變數大增，金融市場將大幅震盪，甚至可能出現負報酬，精算報告假設4.5% 報酬率很難說服人。

在政府撥補方面，這次精算報告已將114年政府撥補1300 億元納入，依精算報告推估，政府未來每年至少撥補勞保1200 億元以上才能補足勞保收支失衡，以當前朝小野大政局，以及未來經濟及財政稅收並非年年樂觀，政府未來還有能力持續大力撥補勞保？也是未定之天。台大社工系副教授傅從喜直言，勞保財務結構非改革不可，但時間蹉跎太久了，現在已經沒有衝擊不大的改革選項，何時啟動年改、如何改，這是政治決定。

在勞保精算財務較上次「美化」情況下，勞保隱藏未爆彈仍無解，只是延後三年引爆，下任執政者恐要小心拆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