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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糖三彩-再回首,人生似糖


4月號 2016 Apr
封面故事-糖三彩-再回首,人生似糖

 作者=陳漢璋

 
2016年2月7日,歲次乙未、羊年,將盡夜,分送壓歲錢予兒女、媳婦及小孫女,忽覺暖流溫潤心田,自省今生成敗榮辱得失皆空,幸得全家平安喜樂。
 
西晉陸機短歌行:「人壽幾何?逝如朝霜。時無重至,華不再陽。」將奔退休之年,嘆日月逝矣,歲不我與,一生點滴縈繞心頭,無邊無涯,從今後台糖職場點點滴滴,將伴隨我走進微霞滿天的黃昏,少年辛苦終身事,轉眼成空難再獲。
 
民國63年高工建教班畢業,紙漿廠尚未竣工,我暫派台南機械工程處當學徒,修理車輛直到入伍服役,67年進入屏東紙漿廠開始輪班、周休1日作息,同事與好友體念我在戀愛,屢屢讓出周日及機車,我得以星期天往返80公里長路,歷經3年疾走奔波的試煉,一圓成家夢。民國70年前,沒有電話,只能依靠書信表露感情,當年追老婆時,每周發出2封信,每封信皆耗上半天咬文嚼字、字斟句酌,一筆一筆工整的細描愛慕之情,之後挑張淡雅的郵票貼上放進郵筒,靜候回函,那時候寫信也道出愛和希望,是典雅的情感交流。
 
76年東吳進修班結業後回到故鄉佳里糖廠,11年後佳糖悄悄的停閉了,煙囪倒下、廠房拆平、火車頭嗚嗚走掉,廠內大澡堂的熱水冷了、空了,暗夜裏迷人的糖蜜香氛消逝,那遠郊傳來五分車的鳴笛聲,竟然成為人生最珍貴的回憶。幾曾看到人兒三三兩兩,沿著鐵軌,踩著徐徐而下的落日夕陽紅,一路閑步、歡快的回家,誰知奄忽若飆塵,昨日繁華幸福忽如過眼雲煙,不勝懷念。
 
那些年,厚沉沉的台糖,倏如流電的蛻變,建構8大事業部、總管理處南遷,變化之快,令人目不暇及,世界更是紛紛擾擾、瞬息萬變。今日可隨時發電子郵件,傳送地球各地,立即收信回信,效率提高,卻少了悠然的閒適而變得忙碌不安;回想民國80年以前,糖廠的公文是靠打字員在鉛字盤上找到所需鉛字敲擊色帶,再將文字印於紙上所完成的,如今電腦、網路普及,中文打字機退出歷史舞台,悠閒的時空自此消失,人的價值觀變了、心也變得更焦慮和孤單。
 
93年至油品事業部,而今垂垂老矣,幾年間,驚覺許多前輩自糖廠的舞台退下來,從此人非物換、相逢漸稀,人情日疏、逐年凋零,人生幾何?近年同事亦將見我孤鶴倦飛、萬境歸空的離場遁世。
 
當世界變動不居,日趨謹嚴,人的自由度及複雜度愈來愈高,可是存在度反而愈來愈低時,我們的核心價值若何?借用王國維的《人間詞話》,人生必經三種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我一定要懂得如何安排退休生活,讓餘生活著充滿希望、有意義。
 
4年後的我即將退休,想走進顏淵:「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不改其樂。」的簡約生活,從此「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我愛清早在公園與老婆挽手漫步,找熟人聊天,談談子女、談談孫女,晚上再跟兒女媳婦LINE工作談未來,看孫女長大模樣,雖然身隔千山萬水,心卻近在咫尺,親情對話,一樂也。飯後信步在街道上走動,看著來往機車在春寒料峭急急趕路,暗自想像他們的生活,慶幸自己不用如此忙碌了。夜來點閱YouTube,大陸尋奇、烏龍派出所、哆啦A夢、演講、說書、相聲、美食、好景……想看就看、想停就停,又是樂事。
 
感謝台糖,年深日久,大庇吾家俱歡顏,不識驚濤駭浪、顛沛流離的困頓滋味;孩提蒙昧時,糖廠提供診所、福利社、餐廳、美髮室、洗衣店、交通車、電影院等設施,員工生活無牽無掛,子女更相互鼓舞提攜、嶄露頭角。日居月諸,我為台糖始終如一的照顧員工而感動,誠敬馨香祝禱台糖再創事業高峰。
 
陳漢璋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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